我真应该在更早前写这篇年度总结的。说实话也不是年度总结了，只是记录记录一年多来此刻的心境。这几日，学校里到处都在拍毕业照，今日（昨日）刚是研究生的毕业典礼；周二以来，几个高中的朋友也来浙大参加考研复试，结束后与他们吃饭、聊天、打游戏，一阵阵感慨……我想，实在不该再拖这一篇年度总结了。
大学已经是第四年了吗，我一次一次感受到时间原来过得这么快。但是看着高中的朋友们，他们还真是一个个都一点没变的。y还是记忆里那样贱贱的样子，说话意气风发，面上的毛孔看得分明。y2的发型更加飘逸，言辞的犀利倒是比高中还要更胜一筹。三年没见了，真还是记忆中的样子。z之前在军理课上，倒是次次让他帮我看着老师有没有点名，算是一年半没见吧，依然是冷冷暖暖的样子。我们三四个温岭人倒是每次假期都会聚一聚的，我能看出改变的也只有发型了。呵，要毕业了吗。大家的大学生活已经要告一段落。出国的出国有offer了，考研的考研上岸了，保研的已经开始打工了，工作的也有了40w的工作：
——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
y2说他去了好几个土资自规的政府部门实习，哈哈，实习，实习个屁。y3【为了区分同样的首字母缩写】这会儿到处旅游，还看陶喆演唱会，哈哈，旅游个屁。他还在某不算大厂的互联网公司拿一天300的实习工资，哈哈，工资个屁。c从数学保研到经济，问我来不来清华试试，哈哈，清华个屁。寒假的时候l兄弟问起毕业旅行，哈哈，毕业，毕业个屁。
哈哈。
如果是去年这个时候，我会陷入深深的迷茫，深深的焦虑，深深的不知所措。但是现在，我，已然不会了。我不迷茫，我不焦虑，我很好。我现在，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。
也许不能是整个23年，但如果要给最近几个月做个总结，我只能给这个词：无力。
知道了原来根本没有出路的 无力。
知道了自己的宿命放弃挣扎的 无力 。
知道了未来的人生原来不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无力。
我大底是从去年开始真正极其焦虑的，那时候看着朋友们保研的保研，申请的申请，实习的实习，不断地问自己学城乡规划到底能干什么。然而其实我在大二就隐隐已经觉得这行业不对了。我知乎被封号之前，我不断在收藏我可爱的劝退文章：（以下为部分）
这仅仅是知乎上还算客观的回答了。所有的从业人员都在喊“快跑”。我们这些学生难道不懂吗？当然懂。我们都知道规划院没有工作日没有双休日，没有上班没有下班，天天通宵加班只是基本盘（省规划院工位下面能蜷缩着睡觉你还不满意？）。当然，工资也是很好的。如果去某某（浙大边上的知名）规划院，浙大本科生，第一年，“专门为大家做了保障，会给8-10万”，至于之后几年，“就是看你业绩了”（也就是个人业绩不好8w都没有）。这还是我们天天熬夜加班换来的福报。至于硕士，大概还能高2w吧。感恩。
感恩，我来浙大读五年书，就是为了来拿这6000块钱一个月的工资的。我去仙居破地方下各镇的厂里上班还是5天工作8小时工作制，都有一个月9000。我怎么不去厂里拧螺丝呢，还不用动脑子天天被领导骂着。
所以说，这帮互联网的计算机的在狗叫什么？什么寒冬，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。从盛夏过几天到普通的夏天也好意思叫寒冬。996，真是福报吧，加班还有工资给，我要是在设计院能9点下班，一周只干六天，我不得高兴死。给的钱还多，少说20w？我在设计院当牛做马，不仅猝死的几率比人家高几倍，拿的钱还是他们的几分之一。真说的对，借用某人劝退建筑学的一句话，咱们真是冒着贩毒的风险，却拿不了贩毒的钱。
对不起，我又激动了。
如果要说一点庆幸的，那似乎就是如今建筑设计院比规划设计院更惨烈一些。非头部的设计院是真发不出来钱。然而，建筑学的名头总是比规划要大些的。大家都知道建筑学，招聘的猎头也愿意给他们试着做做别的。然而，城乡规划是什么？（我这岗位凭啥要你个莫名其妙专业的？）
所以城乡规划是什么？
三年半了，我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。之前的我一直很愤懑，甚至打了一个大纲想批判如今的规划教育——全靠学生自己摸索自学，老师不会主动教什么东西，一切从实践中乱撞，学完才发现好像不学这专业也能做得有模有样，毫无核心竞争力。但我现在突然明白了，这根本不是问题。自学也好，学完啥也不会也好，根本不是重点……近几天看了某些外国留学的分享，某同学是本科商科申请了英国某大学的交互设计，问，商科背景为你的master学习带来了什么吗？答，这给了我很强的资料检索能力，找资料比别的同学快……
这都什么什么？？？我突然就释然了。对哇，原来某些偏文科专业才是狗屎，学出来屁用没有（如有冒犯，对不起），城规相比起来，至少我学会了不少别的领域大专才会教的“专业技能”嘛！但是可惜，商科……就业前景一片光明……
好了，所以规划到底是什么呢。我学的是设计吗？我学的是画图吗？我学的是策划吗？好像都是，又好像都不是。这一年来我才隐隐有些明白了，似乎规划研究的是“关系”，探讨地块和周边地块的关系，地块在更大区位地块中的关系，地块内部更小地块之间的关系；规划重视的是“逻辑”，一步一步给出之后的细化方案的理由，从这个到那个的构想，几条贯穿始终的线索……
大概这就是设计。我现在有点理解设计了。设计就是解决问题。工业设计也好，建筑设计也好，交互设计也好，其实本质就是某一种概念的发展完善最后可以解决某个问题，这就是设计。而规划，可能喜欢站在更加宏观的视角去探讨整个流程该怎么做。
我是有点明白了，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专业素养吧。规划人太喜欢逻辑了，不是那种数理逻辑，而是设计逻辑。我们喜欢讲故事，把故事讲得通顺、吸引人，就是最核心的地方。我们擅长的，就是包装一个又一个美好的故事。
这导致我有时也对设计逻辑偏激。其实有时候太重概念不如拍脑袋来的更有效。ChuanhuChat项目里我在v5版本把API key的输入位置改到到“设置”里，许多用户嚷嚷找不到，B哥说放到侧边工具栏吧，我愣是不愿意，觉得这不符合侧边栏的设计用意……最后我还是妥协了，大概有时候实用更有效吧。
是的，这大概就是规划了。修规也好，控规也罢，什么设计其实最终都是这种方案生成的逻辑思维的锻炼，以及包装故事的能力。这，就是我们的核心素养吧。
在我意识到规划大概是什么的时候其实已经有点晚了。曾经的我是那么的愤愤不平，想着通过努力能不能改变改变自己的……未来。大三，我看着高中的朋友们都在冲，所以我也冲冲冲，逼着自己再多努力一会儿（也算卷吧，行，我现在都认了），再把每门课搞好一点，设计多优化一点，图纸再好看一点……
然后命运就给我当头一棒咯。我一直对自己相当骄傲的。我一直对自己的能力引以为豪。但是排名就是这样。我倒宁愿只看专业课和核心课程。我现在有点不愿回首去年9月。我有一篇草稿记录了当时的心境：
很多东西努力了就是没有结果，别看鸡汤说什么未来能够厚积薄发体现价值，呸。没有结果就是没有结果，失败就是失败，总要接受的。明明很不甘，感觉自己不配是这个遭遇，之前吃的那么多苦，现在也不给半点甜头。没办法，只能接受，再继续泪流满面地吃苦。
真的，重要的是要学会和自己和解，接受自己真的很普通，很垃圾，哪里都不如别人——不是开玩笑，而是要真正接受自己菜。
这太难了，我还接受不了。就很痛苦。现实和迷糊的未来就会拉扯我。我开玩笑对自己说，我是垃圾，但我潜意识又告诉我，你不能是垃圾，你不想过天天熬夜没有周末工资还低的生活。能怎么办呢？
我感觉这几年的经历能给我的唯一启示就是，努力和回报一点关系都没有。真的别费劲了。还是要干能让自己开心的事。既然结果总是令人不开心的，那还是过程开心一点吧。
我依然不会质疑我的能力不如别人，我依旧是自豪的。但我是真的累了。心累。不管怎么努力的还是这个结果，上天真不会奖励你什么。所以我连焦虑都累的焦虑不起来了，所有的激情彻底消散了。
我只想躺平，狠狠地休息，一切都结束吧。累了。毁灭吧。反正我努力也是这个结果，随便搞搞也是这个结果，我为什么不摆烂呢。
这就是无力，我很无力。
去年下半年还有一些事情，但我不愿再细谈。我曾经还对设计院抱有一定美好的幻想，现在这个幻想已经被我撕破了。经过这些事情，我是绝不会再去设计院的。虽然我觉得是具体的人员问题，但我是不会再去设计院了的。很多事情不该是这样的。
可笑的是，去年的专业节，认识了几个小学弟向我咨询规划专业的事。结果他们都去土木了。还有一个本来在医学，纠结着转城规还是地信，最后还是去了大气科学……我真是劝退小能手。哈哈。我不知道我该开心还是伤心。真的挺难过的，我本意真不是劝退，喜欢城市研究的人应该有这个机会。但也许对他们是好事吧，未来的路就不用像我这样受折磨了。
我现在不知道我是恨规划这个专业还是恨这个行业还是恨自己。恨自己没有早点看清这些现实。但我现在甚至不愿去恨。我累了，让我把这段学业走完吧。
我用suno ai写了首歌，效果不大好，大家可以随便听听：
https://app.suno.ai/song/249079e1-543b-4601-bd6d-b066ff27caea
再一次感谢我的朋友们。我今年与几位朋友的关系又越来越好了。真的。感谢你们愿意听我发泄那么负面的东西。如我去年九十月份在日记中写的：
我真的浑身散发负能量。如果你不觉得我很丧很负能量的话，也许我们还没到那种关系。但是我那仅有的三四五位不幸的好朋友——如果你知道我这两个月以来心境有多糟糕，真的对不起。唉。我好孤单。但我又在伤害你们。
再一次谢谢大家的理解。谢谢。对不起。
